由於兩收,春耕,秋也耕;而秋,在台灣仍是十分火辣的,才會有「秋老虎」這個令人敬畏的稱號。於是頂著本該收斂的豔陽,耕耘機知會了數以百計的鷺鷥前來赴會,見證這靜謐的秋耕中,被機械翻攪了的土壤裡,蟲子最最莊嚴的祭典。也許是肥嫩吧!也許是爽口吧!這些蚯蚓與蟲子獲得了飛禽高度的青睞,於是莫名的一縷幽魂,便因著白鷺鷥虔誠的超渡而捨報往生了!
看過日頭在水面逡巡不前,看過月娘在水面舞弄銀光,看過鷺鷥在水面顧影自憐,看過微風在水面如翻麥浪。飽飲甘露後的水田,烘托著一幢幢遺世獨立的農舍,這輕巧娉婷的倒影,勝似乘著浮槎,羽化登仙的婉容,映現出一副副遠慚西子之姿儀,流洩出一朵朵近愧王嬙的貌態,這縱橫交錯的阡陌呀!這十里晃漾的水田,可以佇立,也可蹲踞;可以遠觀,也可褻玩;和童年的情景相比,幾乎是一模一樣。
當時有雞鳴,也有蛙唱;有歡聲,也有企盼。如今已是過盡千帆而人事滄桑,物是人非而世態炎涼。少不更事的人兒已顯初老,顧盼自雄的人生也稱枉然,乃至於視力漸退而兩鬢飛霜,韶華易逝而憂懷愁腸。此時的世界依舊精彩,田園的風光仍然可愛,爭奈它早已悄悄地換上了淚水滌蕩過的、難以辭敘的面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