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,對於不是居住在這座城市的人而言,能夠產生怎樣的關聯?當我不是觀光客,也不只是路過,可能待上半天或一天,我會想要在這座城市裡得到怎樣的安頓,或者說自在從容的停留與休憩?
來過桃園很多次,直到2016年先生工作調到桃園,每天通勤往返,我才算對這個城市有初步的接觸。那時家在內湖的我偶爾會跟他一起出門,待咖啡店一整天等他下班,主要是強迫自己離開舒適的家,好好地正襟危坐批改一不小心就堆疊如小山的作文。
那時最容易的選擇就是星巴克,就如龍應台說的:「不見得因為它的咖啡特別好,而是因為,你還沒進去就熟悉它的一切了。」我因此熟悉了桃園好幾家星巴克,總覺得這兒的星巴克似乎都是新建好、新開張的,店內特別寬敞舒適,客人不會過於緊密相鄰,不管是中山路、經國路或成功路上的。
中午用餐時間,有時先生工作沒那麼繁重,會約我一起去他覺得不錯的館子。我們吃過一家老是高朋滿座的眷村菜,也吃過開車要一小段路的楊梅鵝莊,在整潔寬敞的店裡,點幾樣心頭好的小菜,飽足一餐,再回到咖啡店裡埋頭改卷子,似乎也挺愜意的。
後來,我自己有兩三次機會到桃園擔任徵文比賽評審,埋頭閱卷幾個小時,才想伸腰甩手小歇一下,便有工作人員貼心準備的下午茶,據說是走一小段路才能抵達的水煎包店,工作人員說,走點路還好,只怕太晚去賣完了。後來想念這味道,查找了店名叫暢春園,有次跟先生到桃園,特地趕早,買了幾個當早餐。
但是只是窩咖啡店,只是到店裡用餐,這座城市與我還是兩相陌生、疏離。是2016小燈泡事件後,過了好些時日,我還是無法不陷入新聞傳來時的驚駭裡,尤其當我得知事件前幾天小燈泡媽媽才po了他們到紫陽公園玩的文,紫陽公園就在我家旁邊啊!我害怕曾與她們擦肩而過,我害怕曾與小燈泡相視微笑,我害怕我無法再單純喜悅地看著小孩奔跑嬉戲的畫面,那原是人間最純淨美好的風景!
於是,連續幾天,我像是逃離般跟先生一起到了桃園,選擇了自己最習慣的,位於武陵高中附近的星巴克;因為離先生公司有點距離,中午得自己出去找食物,我便上午星巴克,用完餐後,再找一家咖啡店。就這樣,找到一家我很喜歡的店。
我依然記得那個午後,在店裡聽著分不清誰是老闆娘的三四個女孩,自在地聊著天。又一會兒,來了一位說沒現金只有卡片又急需借用Wifi的德國男孩,在老闆娘與他幾句交談後,年輕男孩坐定了下來。我忍不住多看他一眼,長得真是俊啊!
下午五點,跟老闆娘打聲招呼說我必須外出寄個包裹,老闆娘親切地告訴我附近就有小七。
近傍晚,晴和的天氣,有微風輕輕吹拂著,走在社區大樓寬廣的騎樓上,一個兩三歲小孩開心地笑著朝我的方向奔跑而來。還沒完全擺脫多小燈泡事件陰影的我,想著父母親應該會驚怕小孩脫離他們雙手所及,能隨時能一把拉回的範圍吧!
眼看著小孩繼續開懷地笑著,歡喜地朝我的方向跑來,離父母一公尺、兩公尺、三公尺、五公尺,更遠了。父母只是微笑著,不緊張不擔憂。我也笑了,終於卸下心底的大石,讓憂慮與陰影隨風遠颺。
在桃園,這個還算陌生的城市裡,我輕輕閉上雙眼,感受安全、舒適;再張開雙眼,天地靜好,人們依然安和自在,人間仍有最純淨美好的風景!
作者:劉秀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