奧爾嘉.朵卡萩的語言充滿魅力。《犁過亡者的骨骸》援引威廉・布萊克的詩歌作為啟動章節的情境,既富有詩意,也暗示了神祕與晦澀裡包含衝撞權威的傾向。
「一個國家的狀況能從動物上看出端倪。若是人們野蠻的對待動物,那民主或其他東西也都無濟於事。」老婦在警局裡口若懸河,她見到因遭偷獵而死去的動物,前來警衛隊報案。她不斷寫信,意圖要求巨大系統裡某個負責單位呈報、申覆、改變,只是,一位住在偏遠之地的老人(而且是女人),偏執又古怪,所有經辦人都輕率地只想快點打發她。
另一條線索從一樁死亡意外開始。充滿敵意的鄰居因鹿骨梗住喉頭窒息而死,事情的發展漸漸讓人匪夷所思,同時伴隨更多的死亡。那具屍體附近有鹿的腳印,而這具屍體是終於被尋獲的失蹤者,屍身早已發霉,擱淺在原用以捕獵動物的陷阱之中。一樁樁接連而來的死亡,周圍的不祥之兆暗示動物的密謀。莫非,這是動物的報復手段?
我們會逐漸從碎片裡拼湊事件輪廓。表面上,這似乎是個尋找兇手的推理小說,但故事裡死亡的不僅僅只有人類。人類突遭外力重擊、毆打或傷害而死,是謀殺;動物橫跨樹林卻遭受槍擊,胸腹中彈、負傷逃亡,最後冰冷而僵硬的倒在雪地,明明遭受了殘酷對待,卻只不過是用以取樂的打獵活動不可免的附加傷害。
神父說動物沒有靈魂,不能得到救贖,無法得到永生,難道是怎麼樣的物種比較有用,而決定了生命的價值嗎?老婦人應該很無助,她是凡事追求有用、有價值的世界裡「剩餘的事物」,然而她卻非常頑強。
老婦每天準備睡下之前,把腳給洗乾淨才上床,體體面面,全無憂慮地面對死亡;每天醒來,便無一刻停歇,守望寒冷淡季無人居住的房子,勤貼「女兒們」(她心愛的犬隻)失蹤的告示,甚至還能不斷責問機構,要求拆除狩獵架(用以誘食捕獵)的機關。
老婦人是這世界裡看起來毫無用處的一塊碎片,然而世界比我們所想像的更是處處緊密相連。
作者/傅淑萍
現為「我們的教學事業有限公司」講師,國立成功大學中國文學系博士。IG「樂遊原(@leyou_yuan)」共同經營者。曾任聯合報文學寫作營講師。曾擔任聯合盃作文大賽閱卷與命題老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