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4年12月13日 星期五

【桃園文選】泡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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泡湯並非冬天限定,而是四季皆宜。圖 : 陳文發攝

冬天給人的印象是凋敝的,是寒冷的,是蜷縮的,是孤寂的 ; 寧願窩在暖被裡發獃,也不願下床走動 ; 寧可喝點熱茶暖胃,也不願親近冷飲。此時的手指是僵硬的,臉頰是冰凍的,衣服是厚重的,哈氣是成煙的。要說冬天的抗寒作戰,我是有經驗的,要嘛蟄伏於被窩,要嘛朵頤於熱食,要嘛勤勞於運動,要嘛浸泡於暖泉,今天,要好好聊一聊自己的泡湯經。

泡湯借助的是外力,透過一池銷魂的熱水,將身體綿密地包覆,尤其入池的剎那,渾身毛細孔都舒服了起來,像是走進麻辣鍋店似的,撲鼻的香氣,瞬間撩撥了三魂七魄,也按摩了五臟六腑。在池中,可以三省吾身,也可回味趣事 ; 可以籌謀大計,也可不思不想 ; 以蒸氣交換濁氣,以靈魂冥合萬化。等身子熱了,汗也掛滿額頭了,可在池邊稍做歇息。先是右腳拉筋,接著左腳,最後雙腿併攏作屈腰狀,指尖觸摸腳底,呈不動式,重複幾回後,再到冷池浸泡。

據說熱池能讓毛孔即刻開張,冷池則讓毛孔瞬間收縮,這種短期內縮張的毛細孔運動,可以活化膚質,抵禦寒氣 ; 也可增加抗力,強健體魄。但入池前,須先以手掌摀住肚臍再慢慢入池,因為驟降的水溫,像是從被窩裡直接拽進寒冰地獄。經驗裡,肚臍是最為畏冷的,它是從臟腑直通母親的結點,也是最富靈性的地方。而入冷池之後,感覺有千針插滿肌膚,也像萬蟲嚙咬全身,牙齒寒顫,渾身抖動。約莫半分鐘後,才能漸漸適應水溫而放鬆,而怡然,而不動如山。

在池中,不忘讓冷水瞬收我的嫩肌,冰凍我的燥心,我是雪天裡的白熊,除了覓食,便是蜷縮 ; 也像等待獵物的鱷魚,除了屏息,便是凝神 ; 直到全身僵化了,冷入心頭了,才又跳回暖呼呼的熱池。這時候的熱池,差不多是極樂世界吧!愉悅的感動,直接破表 ; 騰飛的水氣,一如煙波,可以感覺出這道舒爽,卻又難以辭敘,就像爬雪山吧!總算把肥胖的軀體扛到圈谷 ; 也像段考似的,搔破頭的難題卻能全部猜中,這份滿足,這份暢適,只有親歷實證,始能知之。

 

有些人喜歡泡在水裡,閱讀小說 ; 有些人喜歡盤腿打坐,一如參禪 ; 更有些屁孩會在池中嬉戲,打起水仗。偶爾到陽明山泡湯,也是好的選擇,與好鳥為友,同青山作伴,不啻神仙。山上的泉味厚重,另開一番氣象。負離子取代了中央空調,芬多精擊敗了室內循環,欲滴的蒼翠置換了單調的圍牆,蔚藍的天空和閒逸的白雲則勝過了無聊的矽酸鈣板和呆滯的投射燈。

 

內行人在夏天也是鍾情於泡溫泉的,除了促進血液循環以及活化肌膚外,更能放鬆心情,帶來愉悅。冬天更是恰好不過,愈是木落水盡,愈要領略自然興衰帶來的啟示 ; 愈是凍地霜天,愈能感受溫泉老實誠意地召喚 ; 有多久沒泡湯了 ? 朋友,來一段夏季亦宜,冬日尤佳的泡湯行程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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