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忽冷忽熱、忽晴忽雨的季候,是老天慣使的戲法,一時間,連衣服的增減也不大好拿捏了!但我偏愛穿少,好讓微風揉捏我的每一根寒毛;也不愛撐傘,好讓細雨親吻我的每一寸肌膚;如此一來,既不用遮掩,也無需避逃,就讓該黝黑的皮膚,任其古銅;該淋濕的頭髮,盡其狼狽;也因為如此,才能更加地貼近山林的每一株草木,每一抔土石。自以為是雲的至親,霧的好友,花的信使,蟲的閨蜜,由於心凝形釋,寵辱皆忘,故常有冥合萬化的物外之趣。
昨天從慈湖的銅像塚後方起登,前往視野極佳的白石山,一路上林葉蓊鬱,疏密有致;曲徑逶迤,隨勢蜿蜒;一會兒連續陡上,如鳶翔飛;一會兒不斷下降,如瀑流洩;步行其間,但有源源之清風,滌我凡心;潺潺之溪聲,蕩我俗懷;偶有閒鳥高唱於翠枝,朵花招展於曉徑,一步一展翅,一步一飛花,千嬌萬柔,千變萬化,竟也千絲萬縷地將我寸寸縛拿。
入深林,有層出之綠意;窮廻溪,有不絕之響音;方邁步,盛景紛至;才到處,秀色沓來。徑轉逼仄處,常見蕨類咬住小徑;視野開闊處,偶有枯木搠向高天;此時的白雲悠然自適,此時的藍天與世無爭。可遠眺觀音山,以騁雙目;可近窺後慈湖,以揜涼意;慶幸雙腳尙能行走,方可散播如此合拍之跫音;感謝雙眸猶稱靈動,方能採摘如此妙美之煙景。
下山了!有壁立千仞,如佛掌般地橫亙於目前,其巍峨之勢,堪比武夷;有疏條交映,如竹篩般地騰出了藍天,其姣好之貌,賽過閬仙。再往下行,一帶清溪趴覆於兩山之間,溪畔有矮蕨爭寵,兩岸有高樹競榮,但聞溪聲如棄婦撥弄著哀怨的琴絃,既深且重,如歌、如泣、如咽、如訴,為兩耳注入純淨的清音,為心靈澆灌甜蜜的甘露。
沐浴於樂音的饗宴之中,能使瑣事暫拋;浸泡在漫漶的綠意之間,能使雜慮頓消;有幾朵睡蓮與世無爭地臥躺於清澈的水面上,盡展悠閒,就此景色,就此瞬間,我竟似悟未悟地一展歡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