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代韋應物在《答僴奴重陽二甥》詩云:「山澗依磽塉,竹樹蔭清源。」果然,縱有軟爛的泥沙,也會在時間的淘洗下不復存在;沒有挺拔的竹樹,又如何將污濁的泥漿汰濾成一彎清源?於是原本沉默的深林裡,開始了一場撼動靈魂的交響樂。此時的綠葉更綠了!紅花也更紅了!沒有一株草木不為此而感染幸福,也沒有一隻蟲鳥不因之而席捲快樂。樹上的雨是勤勞得綿密如紗,樹下的雨則是懶散得幻化如簾,偶爾累了!雨會稍作休息,此時的溪聲,則會更加地琮錚生韻而汩汩奔流,親吻著花草,摩挲著巨岩,唱和著靈鳥,盤旋著雲煙,我常為此而心生清涼,而俗慮暫拋,而激越莫名,而澎湃不已。
春雨足,染就一溪新綠;柳外飛來雙羽玉,弄晴相對浴。圖 : 陳文發攝
晚唐韋莊在《謁金門·春雨足》提到:「春雨足,染就一溪新綠;柳外飛來雙羽玉,弄晴相對浴。」雨水是萬物的甘露,也是生命的泉源。有了雨水,便產生活力;有了雨水,便得到滋養;有了雨水,便點燃詩情;有了雨水,便展開畫意。北宋郭熙在《林泉高致》云:「山以水為血脈,以草木為毛髮,以煙雲為神采;故山得水而活,得草木而華,得煙雲而秀媚。」故而雨水送來的,不止是撩花搔土的輕薄,更是一派源源不絕的生意。既來之,則安之;既淋之,則樂之;敞懷領受著造物普被之恩賜,不但物我合一,亦能別出快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