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代韋應物在《答僴奴重陽二甥》詩云:「山澗依磽塉,竹樹蔭清源。」果然,縱有軟爛的泥沙,也會在時間的淘洗下不復存在;沒有挺拔的竹樹,又如何將污濁的泥漿汰濾成一彎清源?於是原本沉默的深林裡,開始了一場撼動靈魂的交響樂。此時的綠葉更綠了!紅花也更紅了!沒有一株草木不為此而感染幸福,也沒有一隻蟲鳥不因之而席捲快樂。樹上的雨是勤勞得綿密如紗,樹下的雨則是懶散得幻化如簾,偶爾累了!雨會稍作休息,此時的溪聲,則會更加地琮錚生韻而汩汩奔流,親吻著花草,摩挲著巨岩,唱和著靈鳥,盤旋著雲煙,我常為此而心生清涼,而俗慮暫拋,而激越莫名,而澎湃不已。

明袁中道詩云 : 「煙雲才見已顛狂,把臂深林趣更長,鳥語自能清熱惱,流泉端的洗塵忙,石無甲乙皆呈怪,花有新陳不斷香……」雨水既已持此撩態,則百千萬緒亦從此中出,況乎譜成詩篇的春雨,自有一番搖人魂魄的道理。下山了!形容雖顯憔悴,精神則益奮發,此時的飛禽突發清音,走獸亦出亢響,這空谷一新的聖域,團結了難以辭敘的感動,而我為此,也只能如置閬苑般地折服再三而嘆妙不已…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