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末的天氣,略顯涼冷;秋末的山中,塗滿悲傷;尤其是華燈初上的近晚,墨幕悄悄地籠罩於搖曳生姿的林梢,在蚊蟲的巡弋下,沒一刻敢於悠閒地駐足欣賞,這辛勞一日的金烏,已如慣常地朝西弄燦。而紅日既頹,暮色也樂於逶迤的山徑中,競演迷惘。猙獰的樹姿呀!撩人的暝色,於生畏的寸心間,互相激盪。
不只一次品嚐這份闃黑釀就的惆悵,於是邀年歲織成落寞的聯想,想這彈指化逝的人生,竟如電光石火般,糊里糊塗地蝕去大半。不念不怖,念了膽戰,縱有千萬個不情不願,亦已皺摺滿布,蒼老若斯。
行進間,氣息奄奄;佇足時,浮想聯翩;許多煩惱或頓悟便從此間倏地竄出,進而氾濫得多如繁星,難以計數。且說野草精於弄姿,野花善於演香,尤其在徐徐的冷風中,特別舒暢。《浮生六記》卷六云:「舞衫歌扇,轉眼皆非。紅粉青樓,當場即幻。秉靈燭以照迷情,持慧劍以割愛欲。殆非大勇不能也。然情必有所寄。不如寄其情於卉木,不如寄其情於書畫,與對艷妝美人何異?可省卻許多煩惱。」
南宋陸游在《冬夜讀書示子聿》提到:「古人學問無遺力,少壯工夫老始成;紙上得來終覺淺,絕知此事要躬行。」爬山亦然,只有一步一腳印才能在幾乎斷氣的喘吁中,體解絕美而默語的自然之道。可以感嘆人生的已近黃昏,也能享受餘霞的火彩斑斕,是悲是喜,繫乎一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