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桃園文選】冬至吃湯圓

by 記者鄭國雄
  14: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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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序已到十二月,「年」的腳步已越來越近。剛過「大雪」,天氣頓時寒冷了起來,超市裡「芝麻湯圓」、「花生湯圓」、「鮮肉湯圓」……的身影也悄悄的出現在冷凍櫃裡,不時的向往來客人顯現其圓潤光滑的身軀,彷彿在提醒人們,該是吃冬至湯圓的時候了。因為受不了湯圓們集體的誘惑,我也伸手挑了兩盒猶如玉真仙子般晶瑩豐滿、珠圓玉潤的紅豆湯圓,準備今晚就來吃個熱呼呼的「冬至湯圓」。

小時候一直很期待「冬至」這個節日。圖:鄭國雄攝

小時候一直很期待「冬至」這個節日,除了可以搓湯圓、吃湯圓外,更重要的是,吃了湯圓我便增加了一歲,這表示我又更長大了,希望大人們不要一直把我當小孩看待。所以每年到了歲末年終,我便滿心期待冬至的到來,只要聽到媽媽叫我到村子的碾米廠買一斗糯米回家時,我就知道冬至快到了,要準備搓湯圓囉!

 

媽媽在冬至前,會先將買來的糯米洗淨泡在水中一個晚上,隔天瀝乾水分後,便交代我拿到村子的「柑子店」輾成米漿。此時,我便和弟弟或妹妹挑著洗淨的糯米到「柑仔店」碾成米漿後,再喜孜孜的挑著米漿回家交給媽媽做後續的處理。媽媽先把米漿裝在麵粉布袋中,綁緊袋口後,便把一塊大石頭壓在麵粉袋上,讓米漿的水分緩緩滲出。等米漿水份完全瀝乾,媽媽會拿出幾塊糯米塊煮熟,再將瀝乾的糯米粉和著煮熟的糯米塊搓揉成製作湯圓的「粿」,我們一群小孩便迅速將手洗淨,個個準備大顯身手,為自己搓一碗「大小不一」、「奇形怪狀」的湯圓。等湯圓煮熟後,大夥們便在鍋裡找出哪幾顆湯圓是自己搓的,為冬至的節日增添一份歡樂的氣氛。

 

高中畢業離鄉北上念書,也告別了冬至在家裡搓湯圓的日子,但也讓我領略到不同的「湯圓文化」。記得那年剛上台北,冬天濕冷的木柵讓人實在難以領受,而且對於環境的陌生,讓我們幾個從南部北上求學的男生成為守護在宿舍,怕男生宿舍被搬走的捍衛戰士(唉!其實是沒地方去)。那時班上有一位身材高䠷、長髮飄逸、打扮入時的台北姑娘,她竟然常常和我們這群南部來的男孩子打混在一起,雖然感覺有點格格不入,但一起讀書玩樂又非常協調。在那年的冬至前夕,大家閒聊著「冬至湯圓」的種種,我們一邊講著家鄉的湯圓,一邊流著無法控制的口水。這時,班上這位時尚的台北姑娘說道:「晚上我請大家到景美夜市吃『元宵』。」這一聽我就狐疑了,便問道:「冬至不是吃湯圓嗎?怎會是吃元宵?」這位女同學便笑著稱道:「在我家稱湯圓為元宵,且元宵是包餡搖出來的,不像你們南部單純用糯米搓成圓形的丸子!」

 

聽她這麼一說,我們這一群由南部北上的土包子個個你看我,我看你,完全無法想像什麼是「元宵」,而且還是用「搖的」!為了一睹「搖元宵」的廬山真面目,我們一群人便浩浩蕩蕩的從木柵走向景美夜市,在昏黃的燈光中來到了那一攤「搖元宵」的攤子。

 

大夥坐定後,因我們人數眾多,賣元宵的老闆建議大家點同一口味的元宵,他現搖現煮,大家可以同時吃上元宵,若口味不同恐怕有人已經吃完等候多時,有人的元宵還沒上桌。因此同學們一致點了紅豆餡的元宵,看老闆從冰箱冷凍拿出已結塊的紅豆小顆粒,放在大鐵盤上並撒下糯米粉,接著雙手不停地搖動,等糯米粉沾滿在紅豆餡上後,他用裝水的噴霧器將小元宵噴濕,再次撒上糯米粉並不停地搖動,約三到四次的工序,一顆顆渾圓的元宵便完成了。老闆將製成的元宵全數倒入滾沸的鍋湯中,不久之後,一碗碗熱氣蒸騰,飽含著辛辣薑汁、微甜糖水的紅豆元宵便擺在每一位同學的面前。

 

多年以後,這碗「搖元宵」的滋味如何已經不復記憶,但每年只要到了冬至,一碗熱呼呼的湯圓出現在餐桌上時,那位長髮飄逸、身材頎長的女同學身影就會縈迴在腦海中。那年,當我們傻傻分不清「湯圓」還是「元宵時;當我們「每逢佳節倍思親」時,她以一碗「元宵」消彌了一群外出遊子的鄉愁。現在回想起來,有這樣的同學真好!

 

關於冬至為何要吃湯圓,其由來已難以考據,但中國冬至祭祀的儀典,早在周朝時即有之。據《周禮.春官.紳士》載:「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,以夏日至致地祇物魅。」所以周天子在冬至日要祭天,夏至日要祭地的儀式在《周禮》中已有明確記載。而糯米作為祭祀的供品,也從遠古時代即有這樣的習俗。《山海經.北山經》提到:「大凡四十四神,皆用稌糈米祠之。」稌米就是現今的糯米,由此可知糯米用於祭祀早在遠古時期便已流傳下來。兩者是否因此結合為冬至吃湯圓的習俗並不可考,但文化的傳承絕對有相關聯。

 

一顆小小的湯圓,承載著中華文化的源遠流長,它不僅僅是飲食的一環,更包含了政治、宗教、文化的多重意涵。因此當我們在「冬至吃湯圓」時,不要只有馬齒徒長之嘆,而是要以崇敬的心,看待這一顆可能從遠古就流傳下來的飲食珍寶,它的文化意義更大於口腹之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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