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的高山,是披紗待嫁的新娘;而奪目的髮飾,則是含苞待放的杜鵑;有一點羞,有一點豔,在箭竹與草場的護衛下,於涼露與冷霜的澆灌中,尤添媚色。蠢蠢欲動的杜鵑呀!總盼著豔陽柔和地撫觸,也望著寒風嚴肅地摩娑,唯有如此,才能在白雲與藍天的見證下,次第發放。
闃黑而綿長的730林道,植滿了濃稠而詭譎的寧靜,除了偶爾經過的頭燈以及沉甸甸的跫音之外,再無聲響。也許幾齣唧唧的蟲鳴,也許幾曲哦哦的鳥囀,劃破了黎明來前懸掛之悵氛,但隨即復歸為默靜之貌態。
通往閂山以及鈴鳴山的路,就像通往天堂的路,既不是輕鬆容易的,也不會是平坦開闊的,而是崎嶇難行的,以及起伏綿長的,要吃下一些些的苦,要嚐上一點點的辣,才能享受極目帶來的暢適以及遼夐貢獻的盛景。
但沉重的步伐,是不撓的毅力;龐大的行囊,則是征服的決心;故而頭燈照射處,便是腳步邁向處;心跳加快處,便是懸崖峭壁處。隨著地勢的不斷增高,豐沛的體力也漸次消耗,但辛苦是值得的,付出則是有回報的,才會在遠峰絕頂之上,迎來篝火似的朝霞以及巍峨摩天的群峰。
北宋郭熙於(林泉高致)提到:「春山淡冶而如笑,夏山蒼翠而欲滴,秋山明淨而如妝,冬山慘淡而如睡。」在登上峰頂的這一刻,竟感覺到群峰與我相視而笑了!這片闃黑後的朝霞,這幅酣眠後的初醒,嫵媚極了!故能蕩懷而撩人不已。
南朝吳均在(與宋元思書)中提到:「鳶飛戾天者,望峰息心;經綸世務者,窥谷忘反。」這些都是文人逢時的心情,也是雅士遇景的共鳴。我們醉心於風煙俱淨,也陶然於天山共色;既欣喜於並概青雲,更醉倒在一派霄漢。這百里瑰偉之橫幅,唯意願者而得之,除此之外,更無繆巧。